第(2/3)页 段百草一步迈出,轻飘飘跃下船头,踩着沙滩往前走了几步,又回过头去看那艘乌篷小船,犹犹豫豫,眼角余光瞥见花紫嫣忐忑不安的神情,最终还是心里一软,叹息道:“来都来了,总不能踩出几个到此一游的脚印就转头回去。天色将晚,先去珍珠城找个吃饭睡觉的地方,打听打听如今江湖是个什么样子,明日一早咱们再寻路去云州。” 花紫嫣总算松了一口气,点头道:“多谢师父。” 舍了那条乌篷船,段百草就再也没有回过头,缓步走在前面道:“有什么好谢的,说不定你那大哥和兄弟见了我都没有好脸色,算一算都快二十年了,为师带你走的时候,花万山才刚添了子嗣,你这当姑姑的抱都没抱过两三回···罢了,不说这些。紫嫣啊,这次回来你就不要再跟着为师去南海了,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,已然耽误了你成家嫁人,再陪着我这一把老骨头算怎么回事?” 花紫嫣瞬间热泪盈眶,柔声道:“师父···” 段百草摆摆手,“为师不用你养老,但到时候还得你送终,总有再见面的机会。你心善,见着海鸟大鱼身上有伤也总愿意出手救治,可为师教你的医术一来救不了心死之人,二来救不了为恶之辈,以后你行走江湖也好,在百花山庄等人上门相求也罢,心里得有个分寸,别信秃驴们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狗屁说法,佛祖还不渡无缘之人呢,你又不是菩萨。” 花紫嫣突然觉得师父的背影好像忽高忽矮,暗自叹息旋即又释然,世上的路啊,不就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? 段百草走了百十余步,嘿笑一声道:“不知道珍珠城开酒馆的老范如今是不是还活着,他酿出来的酒倒是有些滋味,走,咱们去看看,总归是故人嘛。” 日落以后,天色很快就会黑下来。 人虽然不在江湖却始终被江湖敬若神明的段百草领着花紫嫣进了城,莫说是跟楚州岳阳城那样的地方比,珍珠城不见得能比中州地面上不起眼的小镇子规模大,横竖不过六七条街道,顺着一条磨圆棱角山石铺就的小路行走,从街头到街尾,花紫嫣足足看见八处门前挂着宗门名号旗帜的修士门派,不能像驻仙山、越秀剑阁一样占据一座大山,索性就像开店铺一样守着个门面过活,反正门下弟子也就寥寥仨猫俩狗,倒也不怕谁挤着谁。 进城以后,这位当世第一神医的脚步加快了不少,循着模糊记忆里的位置在城北找到那家酒馆,老范活着是还活着,只是老态龙钟得不成样子,耳背眼花弯腰驼背,正坐在柜台后面倚着摆放酒坛的木架子昏昏沉沉自言自语,早就认不出段百草是何许人也。 酒馆的掌柜换了老范的儿子,孙子也成了家,如今是珍珠城游龙派的亲传弟子,穿着一身深黛色束袖劲装独自占了角落里一张清静桌子,挑着油灯不停擦拭一柄圆刃如满月的奇门弯刀,花紫嫣只看了一眼就悄然摇头。 这样的兵刃真要拿去跟人切磋动手,四处都是破绽,保不齐一招不慎还得伤了自己。 酒馆里还坐着两三桌喝酒的客人,无一例外都是口若悬河大说大讲,要是不明就里的人看见这一幕,再听上半柱香时间,或许会以为这几人是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了不起大人物。 段百草进门敲了敲柜台,“老范,还有你自家酿出来的酒吗?” 那几桌客人都是珍珠城的坐地户,原本看见这眼生的两人都有些探究之心,尤其是段百草的容貌很是异于常人,但他这一开口,那些人就都放松了戒心,谁不知道老范头自己酿出来的酒是珍珠城最便宜的,十五枚铜板就能喝上一斤,真要是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,谁会喝那个? 年过八十的老范头抬眼仔细看了看段百草的样貌,觉得好像是有点面熟,但岁数大了脑子糊涂,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,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,顺口应付道:“那边还有桌子,客官不嫌弃就先坐一坐。” 段百草叹了口气。 老范的儿子迎上来引着段百草去了一张空闲桌子,笑道:“我爹年纪大了,耳背,慢待了两位贵客。既然知道小号姓什么,想来是以前的熟客?咱们自家酿的酒从今年正月就不卖了,倒是还有别的几样酒水,便宜些的三十文能沽上半斤,贵的半两银子一斤,客官想尝尝哪一样?” 段百草没了喝酒的兴致,倒是花紫嫣摸出一颗二两重的碎银子,“就沽最好的尝尝,劳烦店家再准备几样清淡小菜,多谢。” 半两银子一斤,在海州珍珠城这种地方谈不上顶尖美酒,却能算得上是好酒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