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五章 北风凋落叶-《公子世无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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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三步,像是有丹青妙手肆意泼墨于云层,被剑光驱退的深沉夜色卷土重来。

    从这一步开始,谢逸尘生平首次嗅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死亡气息,像是他初任雍州都督的那一年腊月,在北境巍峨的城墙上,伸出舌尖舔舐刀锋上残留的殷红血迹,冰凉而腥甜,余味在舌根以及鼻腔中逗留整整三日,烈酒入口都冲刷不去。

    未入五境,风流如剑仙。

    徐守一联手阴山一脉瘸腿术士所布下的阵法虽已崩毁,可那三万呈现合围之势的步卒,却在无人喝令的情况下止步不前,千万年来,世人对于剑仙两个字的敬畏深入骨髓,陈无双所展现出来的恢弘气象,让那些素来奉军令如神明谕旨的边军,忘记了将要面对这一剑的是谁。

    一声闷哼,再也维持不住名将气度的谢逸尘,嘴角血迹蜿蜒,鲜血滴落到那一袭儒衫上,晕成一枚铜钱大小的深红色印迹。

    他看不清陈无双的身形,更看不清那柄藏身于浩荡青光之中的焦骨牡丹。

    久在北境比常人更见惯何为拼死一搏的谢逸尘,自然知道修士往往能从濒死时心有明悟,可眼下还没想出该如何去硬接一式剑十七的他才是生死一线,为何突然晋境的会是陈无双?

    苍天何厚于他!

    即便形势陡转急下,谢逸尘也不甘就此引颈受戮,更不甘臣服于所谓天数,他尝试着强行调动体内所有气机去对抗陈无双的气势,刚刚晋境的修士气息不稳,或许能一击得手,可惜这番举动如卵击石,自身气机刚一触碰陈无双的气势,就瞬间明白了差距所在。

    那是一座无法撼动分毫的山岳。

    谢逸尘脸上泛起苦涩神情,看见那位想来挡在他身前的十品修士被吼声更添威势的黑虎拦住,他回转过头,遥遥望向北方。

    百里之内,是井水城。

    井水城再往北,越过曾有四百八十寺的清凉山,就是苦寒雍州;翻过那道二十三里长的城墙,再往北还有多远才是尽头,他没有去过,只听黑铁山崖的人说,漠北幅员之辽阔犹胜大周十四州,只是终年严寒,万里冰封寸草不生。

    谢逸尘没有跟柳同昌说过,他准备将国号为大雍的新王朝,定都于雍州城。

    喟然叹息,在世上走得这一遭,还是有些遗憾呐。

    低垂云层酝酿片刻,最终有剑气如雨滴,昭示王图霸业转头成空。

    陈无双重重落下第四步,脚下踏出一个深达尺余的圆坑,在鞋底未曾陷落于坑洞之时,团龙蟒袍就蜻蜓点水般腾空,挺剑在前,年轻观星楼主右手中好似举着耀眼烈日,纵然万法在前,吾当一剑破之!

    江湖何其广大,人间行路何其艰辛。

    破空声如同撕裂布帛,短短不足两丈的距离,焦骨牡丹青光尽敛。

    刚落下寥寥几滴雨点的云层顷刻融化,陈无双与静立不动的谢逸尘错身而过,儒衫衣角缓缓落下归于平静,谢逸尘手中窄刀,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刀柄。

    两人背对背站立片刻,体内真气挥霍一空的陈无双缓慢转身,长长呼出一口气,紧接着就有新生气息在丹田中破土发芽。

    一言不发,收剑归鞘。

    陈无双微微昂着头,再次跟这一袭儒衫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错身的瞬间,谢逸尘像是恍然大悟,叹声道:「说什么人定胜天。谢某十年如一日的苦心谋划,终究抵不过气运加身。」

    陈无双停住脚步,怜悯道:「公子爷虽为新科探花郎,其实腹中学问着实有限,只怪书到用时方恨少,别的道理也说不出来,就送你一句话吧,下辈子或许能有些用处。」

    人生阅历远胜于他的谢逸尘没有不屑,只是轻轻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像是感慨,也像是良言规劝,陈无双语气里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情绪,「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」

    这句话说罢,陈无双头也不回地迈步前行。

    「犬子···当真受尽三千刀酷刑而死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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